2010年10月12日 星期二

面對老教堂

作者:杜雅蒙 基國派(TUBA)部落
照片:TUBA部落提供


基國派老教堂,在我心中,一直是我回憶童年及青少年成長時期既有的風景。

伴隨著醫療、麵粉與牛奶,五零年代年是基督教傳入原住民部落最顛峰的時期,我的部落基國派也不例外。在那美軍駐紮台灣的時代,熱心的孫雅各牧師向台北中山北路的美軍及教友募款,募得了大約三萬元資金,找了金山、觀音山一帶的打石師傅,而部落族人開始以家戶為單位,負責搬運石塊、水泥及建造的工作。那個時候,出入部落還只是靠一條小路,是沒有貨車也沒有機車的年代,石造教堂終於在1963年的聖誕節獻堂啟用。

由於這間小教堂容納不下日漸眾多的信徒,部落人幾經討論,終於決定用土地交換的方式,用小教堂的土地交換了大馬路邊土地,建造兩層樓半的大教堂。而小教堂也隨著土地買賣,落入漢人地主之手。

2001年小教堂獲選為文建會歷史百景之一,之後也曾經風光地獲得文建會及桃園縣政府的資源挹注與幫忙,由桃園縣政府文化局出面向漢人地主無償租用小教堂6年。如今,租約到期,基國派老教堂地方文化館關門,坐落在漢人地主土地上的老教堂,瞬間又只屬於買斷土地的漢人地主。

部落族人其實一直很焦急又不安。不安是因為,我們又失去了這間由部落人共同建造的老教堂,焦急則在於,這個承載部落人共同記憶的老教堂,我們該拿甚麼籌碼跟別人談?有甚麼立場可以談?究竟如何才能拿回老教堂?

一兩周前,老教堂再度見報,部落年輕人紛紛表達了意見。Sasan一直是對部落有心但苦無夥伴的,這幾次我回到部落,他總帶著憂鬱的眼神與我討論,認真的說明他對部落的想法,對於老教堂及新教堂,甚至對於部落人的信仰,有著極深的關懷。只是,部落裡的他沒有可以一起奮鬥的夥伴,而曾經一起奮鬥部落事務但卻已離開部落生活的我,也有一些期待。

曾經與幾位部落年輕人討論過成立一個以文化、教育為主的社團,好推動部落的公共事務,以區別以現有的,以產業發展為主又被部落人詬病的產業發展協會。但考量到,不想造成部落分裂及不想承受不懂部落倫理或可能會有的流言而中止。數次討論,決定以年輕人組成遊說小組,讓長輩們可能接受一些年輕人想要做的事情。例如對我們來說最重要的是,不想讓基國派老教堂從此落入漢人地主之手。那可是部落大大小小親手共同打造的教堂,也是我們成長的記憶。或許透過這個共同記憶,可以重新激起部落生氣、串連部落人與人的關係,改善獨善其身的鄉愿宗教信仰及所帶來的疏離與冷漠。

對我們來說,目前部落裡最重要的資產,除了孩子和土地,最有代表性,也最引起大家共鳴的,就是大教堂和這個歷經近五十年風霜的老教堂了。如果說大教堂是我們寄望透過信仰的純真帶給部落永恆的新希望,老教堂則是陪伴我們成長,埋藏在我們心中那個無邪的童年與青春。更是我們的祖父母、父母在物質缺乏的年代裡,對於基督信仰的純粹與奉獻,透過這間老教堂,具體成為我們永遠的典範。

是面對老教堂問題的時刻了,也許是上帝或者已過去的老人家要我們做些甚麼努力,希望我們能有智慧地爭取老教堂,也希望我們有勇氣面對老教堂、面對自己部落。在這個時候,讓學習我們的長輩背著石塊、水泥建造教堂的精神,勇敢地為部落做些甚麼,就讓我們一起努力贏回老教堂吧!


(本文同步刊登於台灣立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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