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瓦蘭,一個古老的北排灣部落。 |
達瓦蘭部落是北排灣族的發源地,是一個很古老的部落。莫拉克風災後大多數人都搬到山下的永久屋,僅剩四戶沒有選擇永久屋,去年年底龍泉營區關閉前,回到部落開始他們的重建。
問到為何選擇回部落重建時,吾東的回答有著濃厚的責任感。「我從小就是在部落長大的,一直到當兵,工作才離開部落,但這期間都有回部落,真正地選擇要回部落生活是在八八風災發生的前一年。國小的時候部落仍是傳統自給自足的生活方式,大家一起耕種、捕魚、蓋房子,是互相幫助的。小時候部落給我的印象很美好,我這一生所有生活的記憶都在這裡,老人家所留下來的以及努力的東西都在這裡,怎麼能說放就放呢?」常常在與吾東的談話中,只要是談到生活的種種,他都會去提到以前老人家的做法,因為從小看長輩都是這樣做的,自然而然地也會習慣這樣做。
吾東幫vuvu載木材。把木材卸下,整齊堆疊在vuvu家裡。 |
住在達瓦蘭的族人共有四個小孩,回部落也是為了孩子的將來。因為隔壁村德文分校沒有廢校,他們的小朋友都在德文分校就讀。印象最深刻的是他們的全母語環境:父母都跟他們講母語,小孩子跟老人家也都用母語溝通。而年紀最小的孩子更是能流利地說母語。
「我們只是想要過傳統部落的生活,我很清楚國民教育無法讓我在山上生活。從小我父母給我的要傳給我的小孩,很自信地回到部落生活是因為我們還有著跟著長輩去山上的記憶,很清楚山林能給我們的是甚麼。現在的教育讓我們不會去珍惜身邊的東西,如果你真的愛這塊土地,會不惜一切地守護在這裡,但只有老人家還有著這樣的信念。」
通往達瓦蘭部落的屏31縣道從今年的四月才開始正式施工,期間遇到梅雨和颱風,道路是越補越大洞,常常一場雨就造成崩塌。吾東每個禮拜日載著家人到禮納里做禮拜,看著自己的部落逐漸地凋零,對於部落的現況,吾東有著很深的感觸。「跟我同年紀的人(中年人)都在為生活而忙碌,以前他們雖然在山下工作,但每個禮拜都會回部落,因為他的家還在這裡。現在搬到禮納里後,他們就很少回部落了,更不用說是年輕人!幾乎沒有人回達瓦蘭。回來的都是老人家。」
每天早晨,居民載著小朋友要去隔壁村的德文國小上課。 |
有一次去達瓦蘭時,部落正舉行喪禮,吾東帶著我去喪家的家裡等待山下的族人回部落。「家屋對排灣族人是很重要的,家裡有喪者時,家裡的人要在房子外生火,讓死者的靈魂可以回到家屋。家屋就代表著祖靈的所在地,死者必須要被送回家屋停留再下葬,這時部落的人都會來幫忙,現在為了簡化流程都直接從教會禮拜完後就回部落下葬,喪禮結束後部落的人又都急急忙忙的下山。風災至今只有兩個人有回到家屋,其中一個就是拔而熱資的爺爺。」
風災後的達瓦蘭部落除了生活的改變之外,部落也面臨土地被徵收的危機。三地門鄉鄉公所將莎卡蘭溪周遭150公尺的範圍劃為集水區,對族人說:若願意被徵收者則會有補助,一甲地一年補助一萬。原先這些都是部落族人的農耕地,但因為土石掩蓋無法繼續耕種,部落族人都選擇被徵收。
看著爸爸劈材的小朋友。 |
回到部落後的生活,遇到最大的阻礙是採集自然資源。吾東他們在附近的部落做工程,需要用到石板,木材等自然資然,警察和巡山員都會來關切說需要申請否則會被舉發。第一次採集地點是在私人土地上,能順利取得採取許可;但第二次為了要蓋石板屋,依循部落傳統在河川旁的地採集石板,卻因為這塊地為林務局所有,鄉公所、縣政府甚至林務局都不願發採集許可,並規定無法提供做為私人用途(請詳見88news:回大社,重建石板屋,一定要這麼難?) 。這兩年來我所參與的行動與活動,都是為了爭取原住民的生活權,跟著前輩們漸漸地知道這個政府是怎麼去看待原住民。政府從來不重視原住民,甚至沒有心去瞭解他們的生活,解決原住民問題的辦法都是制訂法條,逼迫原住民去按照政府的規則。例如莫拉克風災重建條例、花東地區發展條、原住民族自治法草案。
仍住在達瓦蘭的部落族人。 |
達瓦蘭有半數以上的房子都是石板屋,長期沒人住的石板屋會因為潮濕而損壞,石板屋需要有人常回去烤火,把它烘乾,才會持久。但現在有許多的房子都沒人住了,甚至好久沒有生火了!兩年了達瓦蘭就像停留在風災後的那一天,沒有任何地改變。「我們很感謝有許多物資湧進永久屋,但因為我們擁有的權限太少了,無法去決定任何事務。就像是我們只能學習平地的一技之長,那我們原先屬於部落的一技之長卻被忽略了,部落的年輕人除了唱歌跳舞之外還會打獵嗎?還會生火嗎?知道取水的路嗎?」阿坊安形容目前永久屋的狀況。當這些故事不再被流傳甚至不願被提起時,真的會讓族人忘記了部落,忘記在達瓦蘭的生活,尤其是那些出生在永久屋的孩子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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