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亞奈在微雨的某個星期六早晨走了。 |
誰也想不到,亞奈怎麼會自己結束自己的生命,只因為長年照顧極重度孩子所帶來的壓力與情緒無處宣洩,就日本地震、海嘯之後的一天,憂鬱的情緒讓他走上絕路,也讓幸福家庭瞬間變色。
部落裡,對於憂鬱症是甚麼,誰也不是這麼清楚。對於照顧重度障礙的孩子或者關心這些照護者的心理健康的問題,誰也不曾在意過。難到偏遠的山區沒有這些問題嗎?不是的,是因為從沒有甚麼事情發生,所以從來沒有人在乎過。
亞奈的辭世,突顯了原住民地區心理健康照護及重度障礙照護的問題,原來我們看似健全的社會福利制度,並沒有普及在每一個原住民的部落裡。偏遠地區的心理疾病,不是沒有,而是我們太容易輕忽。憂鬱症、躁鬱症等等,在傳統又保守的原住民部落裡,存在著去看心理醫生的人,一定是精神病,會被部落人取笑,才喪失了及早治療的機會,而才會讓長期照護者走上絕路。
亞奈因為不信任照護機構,所以自己重障的小孩在家自行照護,這一照顧也照顧了十三年。雖然極重度孩子是在學校家教育的孩子,但老師的也只能作一些簡單的按摩、提供一些聲音、顏色的刺激。亞奈一生從來只在部落裡生活,對於外面世界的照護機構,訊息也只有從電視新聞報導裡,可惜他從新聞報導裡認識的照護機構幾乎都是虐待院童、或者遇水災,負責人逃跑,任由這些無法行動者在惡水中載浮載沉的可怕案例,這樣的訊息成為我亞奈對養護機構的知識來源。愛女心切的他,怎麼可能會將自己的小孩送往機構。而且,部落人也會認為,將孩子送往機構,是拋棄孩子的行為。作為一個傳統概念的「好人」以及避免部落流言蜚語,也只能將孩子留在身邊照顧。
後來我自己上網去看憂鬱症的自我檢測量表,發現到,其實亞奈之前所表現的狀況、吃不下、睡不著、有輕生的念頭等等,都再再顯示出亞奈憂鬱症的狀況非常嚴重。馬利漾多次要帶他去看醫生,但總怕被別人認為是精神病為藉口拒絕。長期照護的壓力成為亞奈的壓力,這個壓力在日本發生大地震、海嘯之後,成為壓垮他的最後一根稻草。
幾次輪到我守靈及守著炭火的夜裡,我總是望向燈火通明的客廳,看到馬利漾孤獨守著過著丈夫的背影,總感覺到深沉的悲傷。我是真的擔心,她會不會被必須要照顧重度障礙孩子所壓垮,會不會因為這樣而倍感壓力而有憂鬱症?會不會也堅持著亞奈生前所堅持的,絕不把孩子送往機構的想法?而她又如何兼顧家庭經濟及教養另外一個孩子等等的需求呢?若是這樣,對整個家庭生存、生活的機能好嗎?
一連串的問題浮上腦海,但我也下定決心,不管我親愛的大姐馬利漾如何決定,我也會盡我的力量協助幫助她支撐這個家庭。也希望,類似的悲劇,千萬千萬不要再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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