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2月16日 星期三

這個時代的龍馬哥,在哪裡你?

文/思乃泱

2010年NHK製作的龍馬傳,播出後廣受好評。
(圖片引用自維基百科)
埃及總統穆巴拉克終於願意下台,結束了一個長達卅年政權的時代。埃及人民思變想要改變體制的心志終於撼動掌權者,讓我想起前陣子下檔的「龍馬傳」,裡頭所呈現的,也是許多人試著以各種方式想結束幕府舊體制、開創新世局以迎接時代該有的轉變。當中奔走於各派並堅持以和平方式轉移政權的最關鍵人物,便是坂本龍馬(Sakamoto Ryoma)。片頭一開始即以Fighter(戰士)、Idealist(理想主義者)、Peacemaker(締造和平者)來形容他的理念與特質。他那處於動盪時代的處世思維與行事作法,有許多值得我們就群體互動與政治利益來思考與對應。

坂本龍馬是誰?標準答案當然是請上網google啦。若說臺灣會成為日本殖民地,把這關鍵的源頭追到龍馬都不為過。他是改變日本進入現代化最重要的催化者,不同於其他認為唯有戰爭才能推翻幕府的主戰派,他不斷斡旋、堅持將軍家要把政權還給天皇,最後以大政奉還的方式,不用戰爭就讓存在260多年的幕府時代結束,改變了日本的政治體制,也才有了之後的明治維新。

為什麼龍馬能夠,或說想要推動、改變體制而創造時代?

他的信念來自於希望每一個人都能按照自己的心意過生活。然而,在幕府時代,即連階級已在農民、手工業者、商人之上的武士當中,也仍存有上士與下士之分,上士可以任意以其身分欺負下士,低階者永遠受高階者挾制。當別人還陷在只有找機會從下士晉升為上士的思維,才能解除目前被歧視的痛苦,龍馬的思維早就已經跳脫在舊有體制內思考,而是夢想直接擁抱一個沒有階級的時代。到了那時候,幕府跟籓都不需要了,留下來的只有日本人的身分,一個不再有階級、只有全心全意聯合所有出身的日本人身分,以對抗虎視眈眈的諸國勢力,繼續保存日本的存在。

好得~~那麼這樣一個人,在那樣動盪的時代,放到現在來看他的行事,對我們可以有什麼樣的啟發?誠然,我可以憑藉的是電視劇演員的演出而非閱讀歷史,但我想這齣編劇應該已八九不離十呈現他的特質。

龍馬讓人佩服的地方,就在於他能夠跳脫一般人執著於自己立場的狹隘思考,從另一種更宏大寬遠的角度,點醒他人以和平、合作的方式去打倒真正的敵人─也就是促使大家以原有角度思考的體制,解放大家以新的角度來思考未來。

舉例來說,他並不痛恨身陷在體制而迫害下士的上士,他痛恨的,是讓上士認為自己高於下士,所以可以理所當然迫害下士的體制。孩童時代,他孱弱的母親之所以早逝可說是上士造成的,然而他從母親那裡學到的是,仇恨不會帶來好的結果,仇殺只會帶來更大的傷害。後來在人生過程當中,當其他人無法再忍受此種壓迫,而認為難道下士要永遠如此服從上士無禮對待而欲以暴制暴時,龍馬的看法卻是跳脫結構的紛爭,想要致力去創造一個沒有下士與上士之分的國度,一個使每個人都能笑著幸福過日子的未來。從體制去解決根本的問題,就不會以原有的意識各自僵持不下。一群有志之士也願意集結在他的領導之下,為了這個長遠目標一起奮鬥。

因著這樣的信念,他致力於創造時局,試著不斷與各方權貴者、勢力者溝通,他可以從雙方原本是對峙的立場,以另一種角度讓他們看見真正適合己方的作法,而從中找到合作之道。舉薩長同盟的例子。原本薩摩籓與長州籓勢不兩立,而幕府寄望薩摩協助打下長州,然而龍馬不斷游說,勇於讓薩摩看見若長州失勢則薩摩也將淪為幕府所制的下場;他也使長州看見若不放下仇視而與薩摩結盟,勢必將遭幕府消滅的事實。薩長同盟因而成為讓幕府畏懼的勢力,間接達到制約勢力的動態平衡,消弭了可能的戰爭。而當薩長不斷主張以戰爭消滅德川,他又讓土佐籓看見,藉由三藩聯盟而得以在政治舞台上躍居要角,成為牽制薩長的力量,最終目的則是說動與將軍家交情甚好的藩主,提出大政奉還的建議而避免日本陷入諸籓與幕府的戰爭、淪為被強權分割的殖民地。龍馬知道自己並非擁有實權者,因此他能夠做到與立場不同者溝通、不斷與具有權力可做決定的關鍵者溝通,而成為可以一起合作而達到實際目標的夥伴。

再以他說服藩主向將軍提出大政奉還的建議書為例。當籓主表明,德川將軍家有恩於他們所以他們家不可能推翻將軍,然而龍馬看到並指出的角度卻是,正因為擁有如此的交情與信任,所以若由該名藩主提出交還政權,將軍將因為擁有該籓主的真心諫言而願意思考可如何為國為民著想,而非直接反彈認為遭到失勢所逼。而當將軍真的做到了奉還政權,龍馬也讚揚在上位者能做出下此決定的歷史地位。儘管他後來遭到暗殺,然而他真的創造了讓日本可以前進的時局。

於是龍馬的努力,可以帶給今日的我們什麼啟示?

臺灣長期以來,處於各種政治勢力的紛爭,各派都有自己的利益與立場,而難以跳脫限於自己群體的思維。藍綠兩黨更是各持己見、難以合作,枉顧廣大民眾所真正在乎之事。多的是沒有理想的政客在鬥爭,其聲名只要放個卅、五十年都難以再被歷史提起。我們很難看到有龍馬這種思維與處事方式的人,在為整個大臺灣的未來努力、在各派意見當中極力去找出一個可以坐下來討論、前進的方式。

不講整個臺灣政治,就單一部落來講,我們更是欠缺像龍馬這樣不為自己只為部落的人才,願意致力以部落未來為前提去與大家溝通,在部落四分五裂的矛盾意見中統合出一個可以前進的作法。常常看到的是,部落有各種協會、組織等山頭,或是以各家族勢力與利益為處事前提,或是以教會派別區隔傳統行事參與,中青輩可能不信任長老輩做的決定,長輩認為年輕人努力得不夠,於是不願意朝彼此接近、只是用自己的想像持續去猜測對方……明明外面的人看到的是一個部落,然而內部卻是暗潮洶湧、驚濤駭浪。在缺乏共識的結果下,當部落需要達成一個可以對內對外表達集體決定的時候,因此延宕,造成被局勢決定的命運。

誠然,部落內部的意見本身就會是多元多樣又難有交集;更不用說,要尋得單一族群的共通意見了。然而,能不能有這麼樣一個人─一個富有理想主義的戰士,能以締造和平的概念站出來,讓不同派別的意見領袖可以對話、合作、共謀新出路,又能引領志同道合的夥伴,使他們得以各按專長發揮,不僅得有提升又能共成大局?

希望這不會是我看電視看太多的後遺症。然而,我真的期待、企求,這個時代能有像龍馬這樣的人,能讓不同的部落、族群可以對話,更重要的是,使得大家認清,要共同創造什麼樣的體制才是重點,儘管那會是一條前仆後繼但卻值得努力的長路。

(本文亦刊登於台灣立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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