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照片:邦卡兒.海放南(Bagkall Haivangang) 布農族巒社群
許多的族群有不同的音樂,阿美族的、泰雅族的、排灣族的、鄒族的、卑南族的、賽夏族的,所表達的音樂特色與力量都不同,這就是台灣的可愛與寶貴。每年在原住民委員會的經費挹注下,不同族群與特殊地域下舉辦許多的祭典或稱豐年祭,有花東的豐年祭、苗栗賽夏族的矮靈祭、鄒族戰祭………等等,這些祭典在不同族群代表不同的意涵,也有不同的展現方式。
我的工作在玉山國家公園管理處(以下簡稱玉管處),玉山有豐富的自然資源,富有動物、植物以及布農族與鄒族文化等等的多元資源。所以為了蒐集布農文化,玉管處特別委請專家學者製作相關音樂專輯,早期有一卷國家公園出版的「布農音樂」卡帶,內容典藏了經典的傳統布農歌曲。如果你有印象,他的封面是布農耆老手牽手圍繞吟唱八部合音的場景,非常具有特色。我年輕時就聽過這卷帶子,感覺非常親切,裡頭曲目都是部落耆老吟泣傳唱,原唱者高亢跫音迴盪昇華至天頂。但生命短暫使人消逝,現在傳唱者有大半都已凋零,這卷帶子對我的另一項意義在於我母親也恭逢盛會參予當時的錄製,母親熟悉低吟迴音的在其中,我知竟未深入凝聽曲音,是否對母親顯得傲慢與輕蔑。
一個偶然的機會裡,就在堪用的三菱車上,我裝上了破舊的音響,裡頭只有卡槽式設備,因此我從家中找一些舊的音樂卡帶,在上下班途中可以聽歌,打發短暫的寂寞,於是我找到了舊的「布農音樂」卡帶,在車上我放了又放。我拉長了耳朵,裡頭傳出了psipputput八部合音、malasdapang報戰功、machin lumah負重歌以及一些兒歌等等,坐著的我聽了好心痛,心理有著遺憾與懺悔。在現實的環境中,原住民文化被約束、綑綁,整個原住民文化慢慢被洪流推擠、消失,想著想著布農音樂在不同的殖民中將不在被吟唱流傳,這讓我產生深層的哀怨,我們就在這股洪流裡任他被吞噬嗎!我們要舉白旗還是勇敢的揹起重擔在負重歌的意境下,回到山裡頭仰頭唱起那psipputput八部合音,祈求dihanin天神祝福,祝福叢爾的福爾摩沙平安。
Ka..ka..ka..ka帶子一遍又一遍的翻轉,好像也可以從音樂裡看到布農的轉折與精華,真正的布農文化在音樂中略窺一二,曲調泣訴時代的悲情,裡頭有一首逝曲,吟唱者的音調使聽者為之動容,每一個音階表達悲傷且寓意深重,除呈現思念外,也勸慰族人向善,不存害人意念,所言當引以為戒。
「布農音樂」讓我重新思考我認識的布農,我問我自己:「布農人真的認識布農嗎?布農人了解布農有多少」?我低下頭問我自己許久,自己無法唱完「布農音樂」中的某一首歌。「布農音樂」我稱之為布農經典,因他是少數在70幾年時錄製的音樂,保留完整的布農唱腔與聲音,日治時期環境下布農,還有山林、祭儀、狩獵的薰陶、渲染,仍有渾厚的原味嗓音。布農唱歌的特色裡,我們可以從psipputput八部合音、malasdapang報戰功、machin lumah負重歌裡頭聽到頭部的鳴腔所產生的共鳴,聲域非常的高且尖細,高音劃破天際而讓天神聽到祈求者的美音。
音樂代表著一個民族的文化,在布農生活中,音樂更是佔據了布農族大半輩子的生活,與布農生活作息及文化傳統息息相關,在密不可分的結構下每一天、每月直至冬末,都有音樂的出現,可從文化推敲這個族群的環境與背景,在布農的歷史中可以了解到布農在四面楚歌下以及在陡峭惡劣環境下,發展出用音樂祈福的祭儀方式,在相隔山頭間造成部落環境中的疏遠,用音樂來傳唱與穩固社群部落情誼,也用音樂紓發情感,正因為高山環境之故,布農成為「只歌不舞」的民族特性,延續至今,布農在各原住民間的差別在於沒有看到舞蹈在祭典之間出現,雖然在許多地方可以看到布農的曲目中會看到表演者四肢簡單的手足舞蹈動作,但切記這僅為達到表演效果,psipputput八部合音、malasdapang報戰功、machin lumah負重歌裡頭,不是站立就是蹲坐,不會出現變換隊形以及優美的肢體動作,這也可以解釋布農人正直、剛毅木訥的性格,正是對於天神崇高的禮讚與敬畏,而不得嘻哈戲玩,長輩的命令即聖旨,所下達訊息不得違抗。
耆老正唱著布農傳統歌謠,曲調的音韻在領唱或高亢中仍不失和鳴,在車上反覆聽著播放的曲調,繚繞的音色我深知布農已後繼無人,我興奮聽到了布農珍貴的音樂資產,但我也正痛心的;無奈的聽著布農音樂正慢慢消逝,如果你是布農,你可以做什麼?不要棄械投降,應該有更大的遠景放在布農族的文化上,文化中的音樂、語言、祭儀、生活、狩獵、山林知識應該被傳承及尊重,布農是山林守護者,對山林富有使命感,因為山林發展出布農的psipputput八部合音(據說該音樂概念來自瀑布與蜜蜂),布農應將布農音樂重視與傳唱,一代一代傳承,不要忘記你是誰。(認識本文作者邦卡兒.海放南)
布農族生命之歌。引用自玉山國家公園管理處
在較大的地圖上查看布農族巒社群(南投縣信義鄉羅娜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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