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都選舉下的高級原住民

文、圖：莎拉公主的莎


台中縣和平鄉因地方制度法修法，由鄉鎮升格為區。

五都選情激烈也延燒到部落，只是此次戰況卻很異常，對原鄉來說這並不是例行性的選舉，而是經過幾十年一次，也可能是最後一次才有的縣市升格選舉，年底五都合併後，除台中縣和平，還有台北縣烏來、高雄縣那瑪夏、桃源與茂林五個原鄉將首當其衝，鄉鎮升格後改為區，未來五都的族人不再是鄉民、村民，而是區民、里民，變成都會區的高級原住民，聽起來好像很值得驕傲，但升格之後，那些選上的市議員，在這制度底下能帶給原鄉什麼樣的期望？然而事實是，多數族人並太清楚自己在這其中的角色與實質權益到底是什麼？

不管選戰打得多激情、熱烈，卻遠不及直接看見基層選民的生活、並了解部落要的是什麼。筆者日前參加一場婚禮，舅舅娶了一名屏東泰武鄉的排灣公主，在親友的祝福簇擁下滿溢著幸福。而婚宴上筆者遇到外公，由於他是部落少數最早恢復傳統姓名，便開玩笑地用漢語拼音重述外公的族名：『阿公你身分證上面是美洲豹的豹，還是報紙的報？』，儘管屢次被調侃，但外公不以為意，反倒很在意舅舅娶妻的「規格」與泰雅傳統習俗實在差很大。外公無法理解為什麼泰雅娶排灣貴族的聘金多到接近天文數字，講到激動之處還乾脆鼓勵現場泰雅女性應該要群起報復，如果誰要是嫁給排灣族，除了比排場更要比聘金，真的是＂聘＂了！旁邊Mama(泰雅語-叔叔輩)看不下去，屢勸外公說：『不要傷和氣啦！原住民要團結，比照辦理就可以了！』，一桌人一搭一唱，長輩們也很會自我解嘲。

當婚禮還在進行時，來了一群不速之客，掀起一波詭異氣氛。原來是穿著競選背心的台中市議員與村長的競選人，1到3號都到齊了還一一跟與會賓客握手致意，婚禮瀰漫一股政治煙硝味，賓客無不是被這突兀的舉動感到莫名奇妙，甚至面露尷尬，筆者不禁替族人感到無奈，原住民競選人連婚喪喜慶都要來報到，展現積極拜票的熱情，可見僵化的部落選舉文化，原本一場受人祝福的婚禮轉眼間變競選活動，喜宴佳餚頓時食不下嚥，雖然大多賓客還是覺得＂怪怪的＂，但似乎多少能感受年底的選戰激烈。


大梨山地區居民仰賴中橫公路，但921之後道路已毀損。

 以筆者家鄉─台中縣和平鄉為例，鄉內就有平等村（環山、武陵）、梨山村、博愛村（松鶴、谷關）、天輪村（裡冷）、南勢村（和平鄉治）、中坑村（大雪山）、自由村（雙崎）、達觀村（雪山坑）共八個村，也是五都升格後直接被影響的原民部落，尤其平等與梨山村不僅是台八甲線最偏遠部落，也是八村中唯兩村的村長具泰雅族身分，同時還是五都原鄉中海拔最高選區。筆者觀察，雖然大梨山地區自中橫路斷十年多所苦，不過或許就是因為交通不便而隔絕了主流文化衝擊，大梨山居民反倒自成一格，十年來沒有政府全然協助下，民生經濟與教育醫療，大多靠族人彼此關照與自救，在災難中從內心燃起主體意識，若能依靠此精神並延續之，反而可能成為實踐原住民自治區最有優勢的原鄉部落，因此合併若能爭取自治區，原本的危機或許是轉機。

此時婚禮不到三點，賓客逐漸離席，另一個舅舅走過來跟我們道別，說他要趕在五點前上山，因為中橫的上谷關至德基路段，從今年初就開始實施定時的開放單向通車，台八甲線目前並未完全修復，也僅開放給當地居民通行。

我對舅舅說了一句｢開車小心，平安到家｣則道盡梨山、環山族人的心聲，然而這條寂寞公路修不修復得完已不是重點，只是還是會心疼親人朋友，這十年來因等待希望而柔腸寸斷的心情，與上山下山來回的舟車勞頓，儘管如此，部落族人依舊樂天，臨走前還是不忘開漢語拼音翻譯族名的玩笑：『是莎拉公主的莎，有草字頭，不是沙子的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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